《三人行》影评人论杜琪峯玩大了还是玩坏了
28日下午,由杜琪峯导演执导,赵薇、古天乐、钟汉良三大王牌主演的电影《三人行》邀请到电影圈内九位资深的媒体、影评人,从不同观点出发,一同辩证探讨杜Sir银河20年的回归之作《三人行》。这九位名嘴分为正、反和围观嘉宾三方:
【正方】
影片人、电影学博士——图宾根木匠
职业荐片师——方聿南
媒体人——钱德勒
【反方】
电影研究者、自由撰稿人——大奇特
编辑、影评人——文白
电影记者——波米
【围观嘉宾】
策展人、影评人——奇爱博士
影评人——云飞扬
媒体人——大瘦瘦
【论题一:长镜头是装逼格还是真高明?】
钱德勒:文白老师曾经在《影画志》中讲到,《三人行》中就算没有这个长镜头也可以。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个长镜头,才更像一盘散沙。长镜头有收网的作用,前面看似有闲笔的地方也说通了,所有人物出现在一个场景里,这种设计也是杜琪峰最擅长的。
文白:长镜头其实本身就是有些槽点的,所谓人肉慢镜看着有些尴尬(可能是因为知道怎么拍的原因吧),感觉想做出《王牌特工》的效果,却是以“土法炼钢”的形式,有几个镜头感觉太刻意。长镜头杜琪峰就是在尝试,但只是我不认为他的尝试有意义以及效果好罢了。
大瘦瘦:我不认为三人行的长镜头是要模仿《王牌特工》,首先王牌依靠的快速剪辑让观众看的爽,是昆汀的路子。但是杜琪峰时候成心要做慢,包括让演员肢体放慢,配上《之乎者也》,有一种集体临终,弥留前的那种回溯意味,秉承了杜琪峰一贯的浪漫。
大奇特:所谓高潮戏的长镜头,是一群人摆拍的拼接长镜头,还有很多道具是后期用电脑添加上去的,有些粗糙。这次的长镜头太浮夸,电脑处理+慢镜头,还有演员演出来的慢镜,还有安排所有人物都出现在其中,一个不落。做得太满了。
方聿南:长镜头的设计不能说是粗糙,而是恰恰很巧妙,与林雪的蠢萌,卢海鹏的疯癫,是相映成趣的。前者是形式,后者是内容,构成了一种不可当真的游乐园式趣味,银河警匪片一贯的顽皮天性尽在其中。
图宾根木匠:长镜头经典程度不如小时代,控制太严密,太杜琪峰,稍微加点郭敬明趣味就更好卖了。
方聿南:不谈长镜头的创作立意,它的最终效果是很赞的。第一,尝试勇气值得赞许;第二,技术执行上不能说一无是处;第三,观赏性确实好。反面例子就不举了,华语片有不少长镜头,很容易看出与此片的差距。
【论题二:开场手术会不会太血腥?】
文白:关于荒诞这一点,我有个疑惑,就是说,电影的开篇,那么直观的手术镜头,给人的感觉明明是冲着写实去的,后来发现逻辑不通,是不是说,观众就得因为他是杜琪峰电影,而必须反转一下思维去认为这是个荒诞电影呢?
波米:其实逻辑就是,你即便其他方面都是舞台感的、营造荒谬性的,但重头戏之一的手术却是写实的。
钱德勒:开头的手术镜头挺戏剧性的。那个从脑洞里面往外看,就已经有些意味了。
大奇特:是的,写实手术和舞台医院相悖。那些手术镜头包括很多人物与主线也没有太大关系,更像是眼球效应。对于观众而言,不需要具备专业知识,只看血腥程度就可以了。
方聿南:荒诞,是体现在部分情节风格上的,而不是通篇无厘头,这本来就是银河独树一帜的幽默分寸感。手术确实很血腥,但是否真实,是观众无法分辨的。血腥也可以是一种风格化,参考邵氏的张彻电影,论手术专业程度,还得看术语、仪器、手法等细节。
波米:我不觉得这部电影的手术是在刻意的血腥,总不能不见血吧?杜琪峰自己都说,我这只是不再避讳,直面去拍而已,但和张彻没有可比性。
【论题三:医院搭景会不会太单一化?】
图宾根木匠:单一场景可以让角色关系更紧张,矛盾冲突更剧烈,同时节省制作费,尤其后者,这在铺张浪费的电影制作生态里太正能量了。
大奇特:我记得杜琪峰之前说过,拍之前也考虑过很多其他场景,后来才选定了医院。因为如果真到医院实景拍摄是不可能的。郑兆强的摄影将医院的环境用尽,化身成医院之外。开篇的写实手术场景,倒是与这种“去电影化”的主场景相悖。
钱德勒:拍摄手术比较写实,真实效果很震撼,但是你看整个医院的场景,你也觉得不是那么写实、很舞台,尤其是已经知道整个场景是怎么搭出来的,就会知道杜琪峰是有设计的。很显然,病人围绕着赵薇为首的护士站,像一个岛屿,很有设计感。
图宾根木匠:《三人行》整个都像舞台剧,这正是我觉得有意味的地方。当然,有意味就是有异味,有不喜欢的,很正常。
波米:并不是吧,如果他追求舞台感,不追求真实性,医院不会那么搭,更不会用油毡纸。观众不觉得出戏,这本身就是写实感的营造。我不觉得和我去过的医院有什么不同。
【论题四:如何评价赵薇与钟汉良?】
文白:赵薇的人设其实是最丰富的,但在《三人行》这个故事里,她真的是处于不太重要的地位。
钱德勒:如果去掉赵薇的角色,故事才不成立,她是古天乐和钟汉良都要争取的力量,三角不能缺一。
图宾根木匠:赵薇的表演我觉得挺不错,跟这个大陆赴港医生的角色设定也贴合,但是北电高材生的她,很不适应没剧本拍戏的方式,杜琪峰没有用好赵薇,还有巨大的表演空间可以挖掘,但放在影片里也完成了这个角色的功能。
大奇特:钟汉良这个悍匪角色看似疯癫又言之有物,设计上就很讨巧,很有发挥的空间。
方聿南:钟汉良可比《暗战》刘德华。各擅胜场,各有千秋。清醒而理性,也必须向命运低头。
大瘦瘦:钟汉良还是电视剧演温瑞安反派那一套,角色比较讨巧。
文白:我们还是不聊钟汉良了,粉丝那么多。
【论题五:《三人行》是经典还是失手?】
方聿南:为什么必须分为突破或失手呢,我认为这是他的自我满足之作,用游戏心态来拍,天马行空,完成度非常高。《三人行》可以满足对杜大师的一切期待。曾经看杜氏电影获得的乐趣,都通过看这部片得到了复制,也许没有太多的突破,但绝对是合格的令人满意的。
图宾根木匠:方聿南老师说的《三人行》可以满足对杜大师的一切期待。我觉得这个评价是蛮高的,我的评价虽然没有方老师那么高,但是我觉得这个电影没有太大的短版。我总体肯定三人行,边写边拍的方式,实验小品的探索,而且没把偶像当偶像,而是当成演员去用。它不是那种好莱坞的工业化流水线生产,不是完全预先设置商业目的,而是有某种手工匠人的创作感。
文白:其实我很能理解杜琪峰想尝试些新东西,就像从《枪火》开始说的,他把每一部电影都成为习作,但尝试总有成功与失败,不能以此为理由来评价一部电影,毕竟尝试新东西的导演太多了,要看他的完成度,这部电影的完成度,我觉得离我认为的杜琪峰水准还差一些。
波米:文白的话我比较同意,但如果非要量化成分数,这肯定是一部及格线以上的电影,说是垃圾的那些人,我无法相信他们出于的是理性判断。不是突破,也不算失手。我觉得长镜头水准可能不如大事件,但比大部分华语商业片里的还是要好。
奇爱博士:作为华语电影界高效、优质、通俗的代表,如果让我在当今华语影坛只挑一位导演推荐,那一定还是杜琪峰导演。看片子多了,有时候更多地是为了触摸那种熟悉、令人激动不已的风格样式。而风格样式以及电影议题设置,仍然在《三人行》中彰显,这是电影在艺术价值判断中最重要的两个维度。
云飞扬:个人觉得,外在表现略有刻意和不足,演员整体表现尚有空间,但三一律的尝试又值得鼓励,医院也大可以看作是香港,可以阐发的意味不少。
大奇特:不能用突破和失手来衡量,就是拿概念玩的一出实验小品,缺点不少,优点也有。
钱德勒:我觉得《三人行》对我来说就是 小赌怡情,看得时候还是比较舒服的。有一些缺点很正常,但总体来说让人回味思考。
【论题六:杜琪峯电影的商业价值】
波米:杜琪峯这类华语著名导演的新作不论是不是满足了人们期待,它本身还能被大家讨论或产生争议,就已经是一种价值的体现了。大部分国片真没兴趣和必要花时间聊的。我希望杜Sir继续任性,只是这部的任性我有点不适应,但我觉得他应该继续“任性”下去。
钱德勒:我就觉得杜琪峰的商业价值一直就没开发,杜琪峰太任性,还是缺乏在内地商业洗礼。
图宾根木匠:不过《三人行》的票房确实比我预料的要差点。
方聿南:华语警匪片一贯在大陆很难取得高票房,跟青春片、喜剧片、科幻片无法相比。
大奇特:杜琪峰已经是北上香港导演中,最接地气的了。《三人行》的票房和我预料的差不多,同意钱德勒和波米的观点。
大瘦瘦:《三人行》票房和我预料的差不多。我相信杜琪峰还是在探索,也并没有被大陆的IP泡沫烧坏脑子,就像台词说的:穿上制服就是自己人,杜琪峰只要还执导,他任性地做一个实验小品也是喜闻乐见。
云飞扬:杜导拍的开心就好,名利都不缺。